晶鱼不会游泳

>有转世梗。

>很ooc 看完请务必不要骂我【......】

“第一次见面？”

葛叶把书合起时眼角还带着几分疑惑，接过眼前笑眯眯的人递来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所以有些冰凉的草莓牛奶，一边拆下吸管，一边道：

“为什么突然提起那种事？”

“只是忽然好奇而已啦。葛叶是吸血鬼，有记忆的时间一定比我长吧。”叶还是笑眯眯的，递过去一瓶草莓牛奶后就抱着手臂作悠闲靠在木椅上的模样。他眼角的泪痣因为弯起的双眸变得更加明显，在脸颊旁落垂下的一撮棕发让他更是徒增几分温柔。

叶又开口时凝视着葛叶插入吸管的样子：

“人类可是会转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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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关系降至冰点的时候葛叶还是不以为然。虽有着吸血鬼王族的血统，可丝毫没有王族的模样，偶尔偷偷跑去街上和其他贫民窟的孩子玩，或是跑去人类的村子里，在人类聚集的地方偷偷混入人群中，一双不算恐怖的红眼微微睁大，看着木台上那个专心而又振振有词的孩子。不知为何，明明他们看上去年龄应该相仿，可葛叶却打从心里觉得，这个被众人目光洗礼的孩子，比自己要成熟稳重。

不知是什么的仪式结束后，人们匆匆散去，有的前往田地，有的回到家中。只剩披着简陋的布衫的葛叶还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台上那个缓缓张开眼睛的棕发孩子，拿着一本不属于他的厚重的书籍。

恍然之间，他们对视。

那之后葛叶便经常跑来这个小村子。因为翅膀的原因所以在吸血鬼城堡和人类村落之间来往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刚落地没走几步就看见叶笑着向他招手，眼睛一亮便加速朝叶所在的地方跑去。

“你今天也来了啊。”叶一边笑着，一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朝村里孩子经常聚在一起玩的地方走去。

“当然！不是每个星期的这天我都会过来嘛。”葛叶用“我可是守时的吸血鬼”的莫名骄傲的语气翘起鼻子，惹得在前面带路的叶一愣，回头看着他得意的模样，不禁“噗嗤”又笑出声来，丝毫不加掩饰地、眼泪都笑出来的程度。

“怎、怎么了？！”葛叶慌慌张张的，“准时不是一个好习惯吗——！”

“不、不.......我不是笑那个.......”叶擦擦眼角的泪水，“葛叶你真的完全没有吸血鬼该有的样子啊......”

“哈？我可是真的吸血鬼哦——？！不然现在就可以张开翅膀让你看看，吸血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别，快要到了，如果被大家看到你张开翅膀的样子，可是有五百条命也不够被吓的。”叶顿了顿，继续不紧不慢地拉着葛叶的手走着，“不过说你不像吸血鬼，不是指那方面啦......大部分人类口中的吸血鬼很可怕哦，不把人类看作生命，残忍凶狠之类的。”

“糟糕，那我的处境岂不是很不妙？！”葛叶后知后觉地用一只手捂住嘴，脸上明显出现了恐慌。

“只要不被大家发现你是吸血鬼就好。毕竟葛叶的体温，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冷啊。”

“这样吗？”葛叶的眼睛一瞥，看向两人紧紧握着的双手。

属于孩童时两人的体温，仿佛因此就永不会分开。

和村里的孩子混熟之后，葛叶渐渐成为了孩子王之一。与其说是孩子王之一，不如说他就是唯一的孩子王，因为之前的孩子王“叶”是大家擅自决定出来的，因为叶温柔又可靠被大家信任着，但叶本人并没有接受这个称号，还用“孩子王什么的像小魔王的名称”糊弄了过去，于是在叶带着葛叶来了之后，葛叶便也顺势成为孩子王之一。

会和大家去抓鱼，挽着袖子站在不深的河中央徒手把活蹦乱跳的鱼整条握住，惹得其他孩子一阵一阵地惊叹与鼓掌；在稻草堆旁听鬼故事听得格外认真，即使是吸血鬼也会突然被吓得大叫起来，无意识抓住旁边叶的胳膊，才发现叶自己也在微微抖着嘴唇，明显是害怕又不想叫出来发抖的样子。于是葛叶又一扫之前害怕的情绪，完全被叶这幅模样逗笑......没有什么权利与利益的纠纷，彼此都是彼此最美好天真的模样，时间的长河缓慢流逝，但站在河中央的人，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降落的地点，向他示意后，再一次、再一次握住他不算冰凉的手。

偶尔只有葛叶和叶两人在时，他们会一起坐在石头上，离村落不远的偏僻的地方，滑过脸颊的风像一片柔滑的羽毛，让叶舒服得眯起眼，尽情感受这美好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小时光。

“明天就是你们的神祈日了吧？那时候你也会像上次那样站在台上，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吗？”葛叶抱着膝盖，有些好奇地问。

“嗯。”叶缓缓睁开眼，侧脸完美的曲线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呼出一口气后，他像是对葛叶，又更像是对自己说道：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神明。”

“嗯？可是你们每个月的神祈日就是为了向神祈祷保佑平安而存在的吧？没有神明的话，该怎么向神祈祷？”葛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疑惑，毕竟他说的和他做的有些矛盾，不相信有神存在的人却祈求神明带来平安，完全相反的行为。

“这种事，对于身为吸血鬼的你来说不需要了解得很清楚。”叶又闭上眼睛喃喃道：

“人其实是一种很自欺欺人的生物啊。擅自追寻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神，把一切都归于神罚，神谴，神赐，排除自己的努力，一心一意依靠着自己创造出的神明。”

“不是很自欺欺人吗。”

葛叶虽然仍有些不解，但也没有继续开口往下问，毕竟叶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了太多太多，从小就会对着一堆晦涩难懂的文字钻研，被顺理成章推成领导神祈的人选，这样的人，是很难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的。

神明啊.......

葛叶在心里自言自语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叶，用一双银色的眸子注视着他，里面藏着的是万语千言。

我的心里有一位神明。

在葛叶再一次想偷偷从城堡里溜出去时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本不会有太多人员流动的城堡却经常会有急匆匆跑来跑去的士兵，看见他时意外又礼貌地问好后就朝其他地方跑去。刚刚走到大门，就十分运气不好地和母上大人撞了满怀。

“......要去哪里？”那双和葛叶如出一辙的眼仿佛已经把他的小心思都看破。

“呃......”

“最近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出门了。”

“外面有些乱。”

即使再怎么想溜出去，这样严肃的语气可是葛叶从未见过的，他只好乖乖答应下来。

“......嗯。”

叶那边...过几天去的时候再和他解释吧。

这是准时的吸血鬼第一次迟到。

站了一天都没有见到熟悉的白发身影时叶丝毫不奇怪，看见村里匆匆忙忙走过的大人时他就隐隐约约预料到了什么。真正的宣战公告张贴在村里的公告栏时他才真正确定下来，避开急忙跑去公告栏的人群，自己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叹气，又叹气。

村里的气氛仅仅一天就变得非常严肃，村长握着手里的公告不知如何是好。

“村长！！我们就逃吧！！！这完全就是强盗契约！！说什么因为我们距离吸血鬼住的地方最近就先自己顶住他们的攻击....连增援都不给.....疯了吗！？？！我们只是一个小村庄！！其实完全就只是想利用我们制造出吸血鬼是非正义挑起战争的现象，然后好反击吧————？！！！！”

“明明是他们蓄意挑起的战争，我们只是傀儡！！！”

“够了！！”

“至少......先度过明天的神祈日。”

“神明...会保佑我们的。”

“......好。”

在门外的叶轻轻合起手中的古书，在月光下悄然转身离去。

“神明会保佑我们的。”

他强撑着脸上的笑意，重复的话语像极了他曾谴责的人。

我的神明。

在城堡的日子虽然算不上苦闷，但也终究比不上有玩伴时的开心。葛叶趴在床上，一会儿像圆球一样滚来滚去，一会儿又拿起枕头提前准备要和叶见面时说的话，理由措辞也早早地想好，只差再次见面时看见那人清澈的双眸，和他说“你终于来了”。

今天是阴天啊。

葛叶看一眼窗外才发现，乌云密布看起来像是要下雨，可除了阴云外就再找不到其他想下雨的痕迹。也许只是单纯的阴云层叠也说不定。

“叶那边怎么样了呢？”

好想见见他......

悄悄溜出房间，环顾四周后才发现城堡几乎空无一人，就连守卫也寥寥无几，就算他大摇大摆地出去也不会被发现。

这么松懈......？不过正是跑出去的好时机！

如往常一般迈向中央的步伐，此时却比以往沉重了许多。台下的人有些已经焦躁不安，忽略躁动的人群，叶缓缓摊开泛黄的书页：

「人类是如此渺小。」

“村长！！村长！！不好了！！！”

「我们日复一日地劳作。」

“刚刚传来消息，吸血鬼不久就会进攻这里！！！”

「为此付出、为此辛劳。」

“什......！？”

「我们敬爱的神明——」

“马上去通知其他人！！”

「请为我们祝福，实现我们的愿望。」

“村长——！！村长！！吸...吸血鬼......”

「祈愿风调雨顺，春来成长，秋日丰收。」

“吸血鬼，已经到了！！！”

「祈愿我们身体健康，幸福长寿。」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祈愿我们与世无争，永远和平。」

“嗯...？有吗...现在在祈祷呢...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我们敬爱的神明——」

“什...什么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永远、永远祝福我们。」

“吸血鬼！！！是吸血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逃！！！！快....啊啊啊啊呜呜呜呜！！不要吸我的血...不————”

叶的眼中倒映着彼岸花海。

我的神明。

请永远，永远祝福我。

血海之下，少年的声音随着未出口的爱长眠。

葛叶在天上扑腾着翅膀时还在思考和叶见面的措辞，毕竟这三年他可是一次都没迟到过，这次迟到毫无预兆，而且一迟就迟了一个星期，上次还在聊着明年的成年礼要给叶准备什么，结果下一周自己就了无音讯。

今天正好是神祈日，又能见到叶那样正式严肃地说些听不懂的话了。虽然听不懂，但是那种样子也很帅气，真亏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明，却每个月都带领大家向神明祈祷啊......真是猜不透他。

待会见到他之后，再好好道个歉吧。

平稳地落在草地上，却不见熟悉的人朝自己招手的情景。

稍微有些不安，村里没有传来如往常时的喧闹，孩童的嬉闹，大人的闲聊，通通没有，只有寂静，永无止境的寂静，仅此而已。

踩在草地上，一步一步靠近村庄，仍然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音。

忽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腥与惨剧。

在那一瞬间葛叶几乎是停止了呼吸的。上一次来时还活蹦乱跳比自己小五岁的孩子，此时却脸色惨白，手臂随意地被抛在路边，停止呼吸似乎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大人，小孩，老人，无一幸存，死相残忍，不仅因为被吸血过度死亡，死后还被残忍地断肢解体，俨然一副人间地狱。

他甚至、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

叶呢？

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叶呢？

已经被这幅模样震惊得不能呼吸的葛叶恍惚中清醒了过来，没有见到他的尸体，那说不定他————

在木台上多出来本不存在的架台，上面被架起的人在风中如此渺小。棕发随风飘动，像即将执行火刑的圣女，但呼吸早已停止，身躯只剩下一副空壳，灵魂也早已随着流动的血液一同消失。

葛叶颤抖着走上木台。

世上没有神明。

吸血鬼和人类打了三百年，葛叶所属的贵族因吸血鬼的战败逐渐没落，于是最后只剩葛叶一个人自己孑然一身在世间游荡，从不干涉战争，也从不在意战事。

吸血鬼并不是不老不死，只是那样的寿命对于人类来说接近于不老不死的地步了。社会不断进步，葛叶也随着世界不停变换着身份，在不同的城市里生活，找到适合的职业后，再定居下来。

再一次见到叶时，他已经独自一人活了三百年。

叶不再身着简朴的衣装，不再站在木台上庄严地祈祷，不再为吸血鬼的事情烦恼，不再...被钉在十字架上，被当做胜利的示威。

他开始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带着耳机，玩些喜欢的游戏，和观众嬉笑谈心，偶尔打着打着游戏叫葛叶给自己递一杯水，惹得观众大叫“贴贴”。

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

“这么久远的事情我早忘了啊。”

葛叶喝着草莓牛奶漫不经心地回答，叶“欸——”一声装作不开心地回答道：

“这么重要的第一次都忘记，亏葛叶你作为吸血鬼还找了我几百年呢。”

“就是因为找了几百年所以才会忘啊。”

“过分。”

牛奶盒见了底，葛叶以精准的抛物线将盒子抛入垃圾桶，拍了拍手做了个胜利的V字。

“今天要一起直播吗？”葛叶边说着边打开电脑。

“嗯？可以啊。”

“好久没有一起直播过了。”

“感觉啊......”叶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道，“感觉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和葛叶相遇哦。”

“就好像，葛叶是我心中的神明一样。”

葛叶一愣。

“...真的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啊。”

“诶，真不愧是低情商的吸血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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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各自的神明。